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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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血，到處都是血。
一片血紅，像是墜入了無間地獄。
駕駛室內零零散散匯聚了大量殘骸，濃重的血腥味像是能順著精神力爬過來一樣，讓荊無有種他能聞到的錯覺。
唯一的一個活人站在原地。
那人一頭燦金的長發隨意地披散在後背上，沒有紮起來，整個人透露著一種難以掩飾的隨性。
她背對著大門，慢條斯理抽出一塊金絲繡邊的白色絲質手帕，像是對待藝術品一樣，細細擦拭另一只手中在燈光下閃著寒光的長。槍。
是把單手。槍，外形有點類似於鳥。銃，不過要更加小巧一些。
至於用來攻擊的載體，荊無肯定那絕不可能是子。彈。
這種還需要經常補充的玩意出現在高文明世界的軍備系統，光是想想就感覺掉價。
槍身很幹凈，什麽都沒有沾染，那人剛剛的舉動看起來只是在單純完成某種儀式，或者說動手之後的習慣。
來自視覺上的沖擊造成的片刻滯怔後，荊無回過神來，這才開始打量這個突然出現的殺。戮者。
超出正常人類的武力值昭示著那人的身份——基因戰士。
像是切韭菜一樣收割金爺等人的性命，自身沒受到任何傷害，這人的等級不可能低於S級!
荊無看著她轉過身來，得體的軍裝制服嚴絲合縫貼合在她身上，左肩上清晰可見的肩。章昭示著來人的身份——巡航軍最高軍事指揮官。
同經貿組理事長，督察大法官，以及行政總長四權分立，是真真正正站在人類權利金字塔最頂端的那四人之一。
她像是察覺到了荊無的關註，神情中滿是戒備與謹慎，保持精神高度集中，時刻警戒在未來可能會出現的突發情況。
荊無見此悄悄將精神力撤出些許，偽裝成離開的模樣。
他不認為自己被發現了，這個世界的生命體還沒進化到能產生精神力，並實現自主可控的程度。
那人表現出的是一種優秀戰士自帶的本能，直覺在戰場上有時能成為扭轉戰局的關鍵。
過了大概有半分鐘，荊無看見那人眉頭漸漸舒展，隨後連接手腕上埋於皮膚下方的個人終端同外界聯系。
“都進來，一間一間搜，任何角落都不許放過。”
荊無眸光閃爍兩秒，微抿下唇，果斷收回精神力倒騰著小胳膊小腿爬回一種幼崽大量聚集的區域。
看起來應該是有好心人舉報了，這批巡航軍是負責來解救他們的。
當然，最後結果在本質上沒有任何不同，無論落到誰的手裏都逃不過要被送至‘伊甸園’的命運。
唯一的區別……可能就是少了所謂的金錢交易吧。
荊無環顧四周，尋找他剛剛丟掉的那個奶瓶。
這種犯。罪。分。子智商堪憂糊弄糊弄就過去了，但面對正經的軍人，他還是老老實實裝成正常嬰兒的樣子吧。
該茍的時候就得茍一茍。
這種為了所謂的繁衍都能把人當成牲畜圈養起來的社會，他一個剛出生三個月的嬰兒要是做出超出他這個年齡段該有的行為，保不準被捆上試驗臺切片研究。
奶瓶自然不是原先那個奶瓶，房間裏的人工智障還以為他餓了，一把撈起在地上爬的荊無，搖晃著奶瓶就想往他嘴裏塞。
荊無忍著想將面前這個保姆機器人大卸八塊的欲望，一臉生無可戀地準備接受AI的投餵。
不為別的，只因為房間門已經被推開了，最先走進來的還是荊無在駕駛室中見到的那個‘殺神’。
“這是……”後面緊跟著走進來的巡航軍士兵，看見滿地的幼崽明顯一楞。
“自然人。”
‘殺神’淡淡地開口道，無視身後此起彼伏的倒吸涼氣聲，徑直來到被保姆機器人撈在懷裏的荊無面前。
荊無還沈浸在驚現一批娘子軍的怔楞之中，直到‘殺神’來到他面前，英氣但又不失女兒家秀美的眉眼中，罕見地出現了幾縷溫柔。
她俯下身來，輕柔地將荊無抱進懷裏。
那雙握槍的手動作極致溫柔，像是在對待什麽易碎的珍寶一樣。
她眼中不經意間流露出些悲痛，摻雜著恨意與滔天的怒火。
荊無安靜地躺在她懷裏，腦子則是飛快地運轉起來，思考這個‘殺神’是否與這具殼子有過什麽聯系。
他感受到那只帶著薄繭的纖細手指輕輕拂過他前額，隨後一句近乎呢喃的……爸爸!
荊無: “”
突然無聊打算從自家宿主身上找點快樂源泉的系統14588: “!!!”
荊無瞳孔猛地一縮，差點懷疑起自己的耳朵來。
剛剛那個‘殺神’，那個英姿颯爽的巡航軍指揮官叫他什麽
爸爸!
開什麽國際玩笑!
他一個三月齡的嬰兒咋可能生出這麽大一個孩子來
搞笑呢吧
他還是個寶寶，不想體驗老父親的心酸。
空間外荊無一臉迷幻，空間內的系統14588直接哭成了狗。
它看著面板上心願欄那一行小字，在它眼皮子底下一點一點慢慢變灰，隨後在末尾蹭出來一個鮮紅的叉叉。
開局即結局。
它以後再從數據庫中抽待選位面前，要不要先去洗洗臉洗洗手，順便再用一下廁所玄學
傷春悲秋了半分鐘，系統14588立馬彈起它腦瓜頂上的綠葉，擼起胳膊上不存在的袖子， ‘磨刀霍霍’去和世界背景資料算賬。
它一腦袋紮進厚厚的資料堆，試圖尋找到底什麽地方出錯了。
“指揮官，都找遍了，一共7名自然人，對應的詳細信息在這，我們是直接把他們送到‘伊甸園’還是……”
“帶回主星，等他們人來。文昭，你派人去找這些自然人生理學上的雙親，我要他們全部資料。”
‘殺神’聲調又回歸符合她形象的冷漠，她下達將飛船內所有自然人帶離的命令，拒絕副手想要接過荊無的詢問，親自帶著他上了巡航軍的輕型戰艦。
荊無被那個叫他父親的指揮官放進自然人嬰兒專用的隔離艙。
荊無轉了個身，瞪大眼睛仔細觀察自身現在所處的環境。
戰艦規模不大，前來營救的這一批巡航軍也沒有幾個人。與其說是一個專門的救援小隊，倒不如說是某個人和她的心腹更加合適。
戰艦內的通訊裝置被接通。一個聽起來大概在40多歲中年人的聲音，在還算空曠的戰艦中回蕩。
“你今天去哪兒了”那人說話聲音很大，語氣中充斥著強烈的不滿。
“關你什麽事。” ‘殺神’語氣淡淡的，態度漫不經心。
“黎諾一!你究竟還記不記得我是你父親!你以為當上指揮官就可以逍遙法外我告訴你，只要你還沒死，你就必須乖乖聽從家族的安排!”
男人突然拔高的暴怒喊叫聲，在戰艦的指揮室內回蕩。聽起來像是被戳到了痛點，氣急敗壞。
父親……
荊無精準捕捉到目前正在說話的男人究竟是什麽身份。
他將視線投放在背對著他的黎諾一身上，眼中閃過一抹深思，思索起她會叫他爸爸的所有可能情況。
是世界設定就是如此，還是出現了預期之外的變故，簡稱——bug。
“你說完了”黎諾一平靜的操作著面前的控制板，開啟戰艦的動力引擎，敷衍地應付著男人的質問， “說了這麽多不就是想我給你走後門嗎競選落選是你自己廢物，別指望我，我手還沒那麽長。”
男人沒有回話，不過能從傳音設備中傳出來的粗重呼吸聲中聽出來，他被氣得不輕。
“若不是你當年陰差陽錯救了政府的人，你以為憑你那種劣質基因能被劃入競選名單靠你那只有八個人外加一條狗的家族”
黎諾一嘴毒起來可謂是毫不留情，六親不認，張口就懟，荊·吃瓜群眾·無表示雖然他不懂，但他大為震驚。
“我是你父親!”男人像是不知道用什麽話反駁，值得再次著重強調自己的身份。聲音氣急敗壞，看起來要被氣瘋了。
“不會吧不會吧!你不會真的以為你的劣質基因能被遺傳下來吧。”黎諾一喝了口水，設定好前進方向後開啟自動駕駛，她向後一仰握緊駕駛位裏，開始陰陽怪氣。
“就算你靠著政府的人拿到‘伊甸園’自然人繁育名額，你的劣質基因此免了被其他基因吞噬的命運，但你不會真的以為它足夠穩定能抵禦宇宙射線吧”
“要看基因檢測報告嗎”
“算了，以你的智商估計也看不懂。簡單來說，就是我的基因全部是在胚胎時期受到宇宙射線輻射後變異的產物，跟你沒有半點關系。”
“而且你不覺得丟人嗎‘伊甸園’基因質量檢測不過，你連冠姓權都沒有。”
“所以啊，別再拿什麽父親的身份來壓我，那樣顯得你很可笑。你說是吧，邵先生”
黎諾一如連珠炮般一口氣說了一大堆，最後三個字更是故意揚起聲調，一副不把人氣死不罷休的架勢，老陰陽人了。
“黎諾一!——”
“嗳，聽著呢，我耳朵沒聾，不用你喊得這麽大聲。”黎諾一掏掏耳朵，繼續發揮她氣死人不償命的技能來。
“行了，我工作呢，別待著沒事聯系我，我給你不熟。”說著，黎諾一切斷了通話，一副跟他多說一句話就是浪費生命的模樣。
荊無在這過程中一直保持沈默，他看著黎諾一站起身向他走來，然後蹲在他的身前。
“好想你啊爸爸……”
黎諾一伸出根手指輕輕戳了一下荊無長著嬰兒肥的小臉蛋，稚嫩的皮膚向下凹陷形成一個小坑，當她把手擡起來時還能在上面看到一枚小小的紅點。
“這次我絕不會再讓你重蹈覆轍了，我要讓那家夥付出代價，爸爸你不會怪我的，對吧你這麽溫柔的人，不應該是那樣的結局……”
她小聲念叨著，對著荊無許下她從來不輕易許諾的諾言。
荊無安靜地躺在那，什麽動作都沒有，裝作一副熟睡的模樣，在腦子裏迅速分析起黎諾一這些話中蘊含的信息。
所以他其實是遇上了所謂的重生者嗎
[宿主……]
系統14588有氣無力的聲音幽幽地從腦海深處傳來，荊無心神一動，操縱著精神力回歸系統空間。
[什麽事]
[這個小位面出現了那麽一丟丟小小的變故……就是這個本地的土著啊……出現……出現……]
系統14588說得結結巴巴，兩根手指互相戳戳，眼神飄忽，就是不痛快地把自己的發現清清楚楚講出來。
[黎諾一是重生者。]荊無淡淡掃了它一眼，替它把想說的話說了出來。
系統14588:!!!
荊無慵懶地窩進系統空間中的長沙發， [說吧，具體原因。]
按照他家統兒這種菜鳥級別的新生系統，即使綁定的宿主是他，最開始任務的位面不可能會出現引起正常世界線變化的因素，譬如穿越，重生一類的時間旅行者現象。
還是說，上面在他休假的這段時間裏，又頒布了些新的規則。
[就是就是……這個位面的積分非常豐厚的，就連基礎積分都是其他位面的三倍有餘……]
[說重點。]
系統14588車沈默兩秒，思考自己將原因說出來後，被自家宿主手撕了的可能性就能有多大， [這個位面被一個本不應該出現的穿越者玩崩了，需要修覆。]
[你選擇位面之前都不先看看簡介嗎]
荊無驚呆了，他盯著抱緊頭上小葉子縮成一團的系統14588，想把它拆開看看裏面塞的究竟是不是高水平文明的智能核心處理器。
崩壞的位面統稱殘次品。
因為數量的確不多，專門為其做一個分類太過大題小做，因此會隨機出現在所有統的選擇界面當中。
[可是宿主您不是不需要劇情嘛……看與不看不都是一樣的嘛……]系統14588眼神飄忽。
荊無: “……”
所以還是我的問題了
荊無右手捂住額頭呻。吟一聲，最後認命地擺擺手， [行了，把玩脫了的那家夥的行動軌跡給我整理好。]
沒想到有一天他也會淪落到不得不看劇情的地步，他這老夥計還真是給他送了個大‘驚喜’!
系統14588在荊無說完話的第一時間，就將整理好的世界背景·崩壞版恭恭敬敬送到荊無面前。
劇情線是按照那個不知道哪個山溝溝來的穿越者視角進行，好巧不巧，這個穿越者所占據的殼子，正是荊無這具殼子的弟弟。
同父同母，親弟弟。
那個穿越者一看就是升級流龍傲天的標志代名詞。
父母在賣掉身為自然人的哥哥後，得到了一大筆巨款。
靠著這一大筆巨款，後來出生的孩子從小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為日後家破人亡從此開啟龍傲天逆襲劇本，打下良好基礎。
之後的進展極其老套，荊無一目十行迅速掃完，最終得到一個結論——這就是他曾經經歷過的一個位面中，某點家小說網中經典種。馬流男主無腦升級爽文的套路。
不過僅僅是這樣還不足以使位面崩壞。
雖然荊無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人，但他知道這個穿越者是真的狗。
在人類之中開後宮就算了，這個穿越者竟然連蟲子都不放過!
看著資料中顯示的‘蜓妃’， ‘蝶妃’，甚至還有‘蟑妃’時，荊無面色是說不出的覆雜，甚至隱隱有種反胃的感覺。
雖然……進化到一定程度的蟲族，是可以變化出人臉的。
但是!
它們的身子還是蟲子啊!
尤其是這個穿越者亂七八糟的這‘妃’那‘妃’，他光是看看圖片就SAN值狂掉，這位勇士究竟是怎樣做到毫無顧忌地跟這些玩意進行生命大和諧
荊無表示他不理解，他真的不理解。
經歷過此等摧殘後，荊無在看到那個穿越者強占上輩子的黎諾一後，竟然詭異地認為問題不大。
不就是叔。侄。亂。倫嘛
畢竟和穿越者為了排除異己，或暗殺或收後宮削弱了人類方對抗蟲族的高端戰力，導致前線作戰力量大幅削弱，最終人類徹底成為蟲族圈養的無限再生口糧這種事比起來簡直是小case，不慌，問題不大……
不大個鬼!這問題大得很!
[所以，黎諾一借助一個剛結束培育就死亡的胚胎重生，回到過去想扭轉歷史，順便再報個仇]
荊無啪的一聲合上資料，簡明扼要做個總結。
系統14588像是小雞啄米一樣頻頻點頭。
荊無閉上眼，仰頭枕在沙發靠背上。
過了有半分鐘，他重新睜開眼，在系統14588嚴陣以待等候訓話的表情中，嗖的一下消失在系統空間中。
****
小世界和系統空間內的流速不同，自主可控。
荊無在系統空間待的時間並不算長，但透過戰艦上的窗戶看向宇宙間連成一片的行星群，還是能看出現實中已經過了不少時日。
看繁華程度應該是先前黎諾一所說的‘主星’無疑。
戰艦停靠在軍部要塞， 7名未登記在案的自然人被解救等候回歸的消息，早在幾天前就以一份星際簡訊傳遞回主星。
此時在要塞聚集的，除了軍部本身的成員外，還帶上了十幾名隸屬‘伊甸園’的保育員。
“黎上將。”
保育員中領頭的男人對黎諾一微微頷首，以示尊敬。
他戴著副金邊圓框眼睛，周身氣質溫和，與周圍一眾鋒芒畢露的巡航軍形成鮮明對比。
以現在的科技早已沒了近視這種困擾，男人帶著這副眼睛僅僅是為了掩飾他略顯淩厲的眉眼。
畢竟他只是一個……自然人。
其他保育員從戰艦上將穿上專用隔離服的孩子一個個帶出，送上前往‘伊甸園’的懸浮車。
“這些孩子就拜托你了。”
待最後一名自然人被帶離後，黎諾一也向男人點點頭，沈聲道。
“請放心，他們在‘伊甸園’會得到全星系最好的照顧。”男人掛上公式般的笑容，客客氣氣地應道。
“不過……”男人微頓兩秒，眼眸中閃過一絲危險的冷光，被鏡片擋住，即便敏銳如黎諾一也沒能察覺， “如果沒記錯的話，應該是7名，可是現在只有6人。不知黎上將能否詳細說明一下情況，是在航行中遇到什麽問題，還是……”
黎諾一擡手打斷他，同時在暗地裏做了個只有兩人才明白的手勢， “孩子應激反應嚴重，不適合見過多陌生人。程序走完荊先生可以隨我進入戰艦，屆時由您親自帶走。”
荊衍陽然，沒再多說什麽，按照流程正常辦事。
自然人入住‘伊甸園’的流程甚至繁瑣，除了必要的身份登記外，還要給每個人配備專屬的個人星網賬號，用來記錄成長中大大小小的事件，以及監控身體各項指標。
作為‘伊甸園’現任園長的荊衍陽在授權好一切指令後，打著同指揮官溝通‘這些孩子被營救最初的情況’的名頭，將照看工作交給了另一名具有頂級保育員稱號的同事，神情平常地任由巡航軍檢查後走進黎諾一所在的戰艦。
“這個孩子很特殊”
荊衍陽輕推下鼻梁上的眼鏡，對上荊無因無聊放空自我而呆板的雙眼，開口問道。
黎諾一從小在‘伊甸園’長大，她的父親權限過低，即便取得了利用自然人基因繁育後代的名額，也沒有資格撫育這種極有可能成為強大基因戰士幼兒的資格。
荊衍陽是自然人，同黎諾一算的上是青梅竹馬。
相比於其他雖供著追捧著自然人，但卻把自然人打上繁育有優質後代標簽的基因戰士來說，黎諾一算是其中一股清流。
至少荊衍陽在同她相處的過程中得到了身為一個人該有的尊重，因此兩人關系還算不錯。
“嗯。”黎諾一用手指輕輕蹭了蹭荊無頭頂軟軟的毛發， “他很重要，麻煩你照顧他。還有，不要去查他的身份來源，對外稱巡航軍一對戰死的戰士所出。”
“什麽意思”荊衍陽眉頭微蹙， “這孩子是你搶來的，你想利用他保證基因延續”
黎諾一手指頓了下，她擡頭看向荊衍陽，難得出現她這個年紀該有的生動表情。她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在你心裏我就這麽喪心病狂”
荊衍陽不說話，像是默認了她的說法。
黎諾一甚至能從他的表情中看出‘你們這些所謂的基因戰士，一個個不都是繁殖癌本癌嗎’的意思來。
一直默默聽墻角的荊無: “……”
謝邀，他們之間只有濃濃的父女情。
“算了。”黎諾一想給自己辯駁兩句，她張張嘴，最後到底是什麽也沒說，只是單純擺擺手，正色道: “按我說的做就是了，我不會害他。”
“你回去之後記得私下裏把‘伊甸園’內所有工作人員全部調查一遍，有內部人員在進行自然人人。口。走。私。註意過去你相對較少關註的方位，你會有‘驚喜’。”
荊衍陽瞳孔猛地一縮，智商超出當今人類所能測量最高水平的大腦，在頃刻間反應過來黎諾一這句話中的意思， “這批孩子……”
“對，就是你想的那樣。”黎諾一聲音也冷了下來。
她臉色極其難看，陷入短暫的回憶當中。
她還記得上輩子爸爸帶著她玩，給她講故事時無意間提到他自己幼時的經歷。
和許多孩子一同被關在一個非常非常小的區域，那裏的保育員說所有的小孩子都要在這裏住很長時間，到了一定年齡才會到更廣闊的環境中去。
有次他偷偷躲開保育員，跑進禁止他們進入的區域。
在那裏他摸到了一片透明的墻，能透過墻面看到外面的情況，能看到外面廣闊的天地與成群結隊在一起跑來跑去的孩子。
但是外面看不見他們。
甚至曾經還有個小孩子跑過來撿踢過來的足球，他們僅僅只有幾厘米的距離，可無論他怎麽喊叫對面的孩子也無法察覺到他的存在。
“尤其是活動區附近的邊界，圍墻，這些很有可能是單向透光的模擬材料。”
黎諾一眼中寒芒乍現，想到自己最敬重的爸爸幼年的遭遇，以及自己未來經歷過的痛苦，他就恨不得將‘伊甸園’內促成這一切的幕後黑手千刀萬剮。
若不是這些人，爸爸怎麽會被賣掉，那個畜生又怎麽會出生，人類又怎麽可能變成毫無尊嚴的口糧!
荊衍陽深吸口氣，過了很久才緩緩吐出， “我知道了。”
黎諾一輕輕頷首，最後捏了捏荊無肉肉的小臉，將裝著他的隔離倉鄭重交給荊衍陽， “拜托了。”
此時荊衍陽也沒有再深究黎諾一為什麽對這個孩子這麽關註這件事，他現在滿腦子裝的都是黎諾一所提供的的消息。
雖然他厭惡自己這一出生就要被集中管理的自然人身份，厭惡‘伊甸園’。
但當‘伊甸園’內出現這種毒瘤的時候，他沒辦法置之不理。
沒有‘伊甸園’，自然人活不下去的。
返祖過後的原始地球人類基因太過脆弱了，而建設起能為自然人隔離有害輻射的生活環境，所需要的耗費的資金是筆天文數字。
就像是籠罩在‘伊甸園’上空的大型隔離屏障，最核心的材料費用高達50萬一克，更別提還有其他更重要的基礎設施。
零零總總算下來，這絕不是一個生育了自然人家庭能承受的起的代價。
即便是富豪榜上的第一名，傾家蕩產也只能換來僅夠制作一套一百多平房子的材料。
荊衍陽將荊無接過來，看了眼已經轉身背過去檢查戰艦的黎諾一，眼神閃了閃。
他擡手摸向右耳的內置式耳機，一邊向戰艦外走，一邊向其他保育員傳達準備返航的訊息。
荊無盯著荊衍陽棱角分明的下頜看了一會，隨後閉上眼睛養精蓄銳。
****
‘伊甸園’坐落在主星正中央，緊挨著的就地球幸存者聯盟的行政大樓。
足足有一片小型直轄市的區域籠罩在透明的隔離罩內，大氣層無法過濾的有害宇宙射線被隔離罩阻攔在外，碰觸時在透明的罩體上震蕩出彩色的波紋。
“園長，全都安排好了。基因檢測會在下午進行，確定好等級後會將他們分別進行管理。”一個看起來很年輕的男生走過來。
他胸前掛著實習生的身份牌，上面寫著‘沈沂， C級，地球星第一醫學院’等基本信息。
荊衍陽簡單掃了一眼，淡淡開口: “新來的”
沈沂拘謹地點點頭，對上荊衍陽審視的目光，他不自覺抱緊手裏的信息板，白皙的臉騰的一下紅了。
“行，你去安排。”荊衍陽撩起左手臂上的衣袖，拆掉手腕上隨身式有害射線隔離設備——自然人專用，造價200億，全球僅有5個，全部集中在‘伊甸園’，僅在必須由自然人出面的情況下才被批準使用。
荊衍陽熟練地將隔離器放進保險箱，上鎖，然後轉身看向還沒來得及走出去的沈沂， “最後帶回來的孩子重點關註一下，待遇按照能給他的最高標準來。”
“好的園長。”
沈沂乖乖應下來，沒多嘴問為什麽要這麽做，這讓荊衍陽看他又順眼了不少。
此時的荊無坐在一間被稱作檢測室的實驗臺上。
這裏面很小，活躍的都是各種智能型機械臂，探頭上是各類掃描用的物件，用來獲取生命體體征。
荊無老老實實坐在原地任這些東西擺布，精神力則是穿透面前的玻璃墻，在那些保育員驚喜地討論他身體指標的同時，反過去監控他們。
清一色的基因戰士，除了最開始將他帶回來的那人，這裏的工作人員沒有一個是自然人。
不過這些人的等級都不高，一路上他遇見過最強的也僅僅只達到C級。
荊無默不作聲收回自己的精神力，不再繼續探查。
‘伊甸園’沒他想象中的那麽覆雜。
世界崩潰，是蟲族將人類圈養成口糧， ‘伊甸園’被摧毀，人類種群數量呈現急劇負增長趨勢最終滅亡所導致的。
每個位面都有其存在和發展的永恒條件，有的是環境，有的是物種多樣性，有的是某一特定生命個體。
支撐這個小位面存在的，無疑是人這個物種。
當務之急就是解決目前人類繁衍困難的問題，僅靠自然人撐起人類胚胎來源，遠遠不夠。
不過……
荊無低頭看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嬰兒肥還沒消的小臉上浮現與他這個年齡完全不符的無奈表情。
算了算了，離他能幹活還早著呢!
反正那個喪病穿越者還沒出現，這段時間該吃吃該喝喝，人類生死存亡關他這個百天寶寶什麽關系呢
“超一等!竟然是超一等， ‘伊甸園’已經多少年沒出現過基因返祖這麽徹底的自然人了!”
“二十年後他絕對會是未來各種高層人物共同的父親，可惜了，要是個女孩該多好。”
“對啊，要是個女孩，過個幾十年沒準能看到第二個‘戰神’誕生，那樣我們還怕個屁的蟲族!”
“有個超一等男孩就不錯了，你工作這麽多年又不是不知道自然人的女孩有多難得。第二個‘戰神’沒了，但是有多個‘黎指揮官’也不錯。”
“行了，別閑聊了，趕緊下一步的智商測試，誰知道會不會是第二個園長呢。”這批人中那個等級最高的發了話，將一眾暢想未來的保育員拉回現實。
其中一個專門負責操控設備的保育員連忙轉過身，手指在控制臺上隨便點了些什麽。
一塊同人類幼崽大小完全不匹配的浮空屏浮現在荊無面前，同時他的身邊還出現了各式各樣看起來像是工具的小玩意。
下一秒，巨大的浮空屏上開始播放教學動畫。
荊無沈默兩秒，悄悄掃了眼最下方的進度條。
很好，兩個小時。
他看這檢測不只是篩選智商高，專註力強的個體，還得再加上一條抗凍能力吧!
約過了有兩個半小時，將外出一趟後堆積下來的一些閑雜事處理完的荊衍陽，帶著自然人特有的沈重腳步聲走進檢測室。
隔著透明玻璃墻，看著坐在最裏面的荊無還在同浮空屏較勁時，他這只一向偽裝的滴水不漏的老狐貍，臉上也浮現出驚異的表情。
眾保育員集體起立，同時向荊衍陽問好。
荊衍陽擺擺手，示意不用這麽多虛禮。
他走到玻璃墻前，左手貼在上方，右手習慣性做出了他扶眼鏡的小動作， “還沒結束”
“沒有，測試才剛剛開始，他把幼兒智商檢測教學視頻全部看完了!”等級最高的保育員難掩語氣中的興奮，雙手胡亂地比劃著，看起來瘋瘋癲癲的。
“園長您當時的記錄是一個半小時，他的潛力可能比您還要更上一層!”
“嗯，不錯。”荊衍陽收斂好自己外漏的情緒，但上揚的嘴角還是暴露出他根本掩飾不住的好心情。
這等專註力和耐力，以及外部顯示的答題正確率，無論有沒有黎諾一的囑托，他都會將全部的關註投放在這個孩子身上。
這孩子決不能想其他自然人那樣，一生除了貢獻所謂的‘未汙染基因’外再無任何價值。
“等檢測報告出來趕緊去申請‘伊甸園’最頂級的保育員來接手他，這孩子一定要好好培養，未來肯定會誕生很多優秀的基因戰士!”
身旁的保育員吐出了這樣一句話，荊衍陽臉色瞬間冷了下來。
“不用，我親自帶他。”
荊衍陽又恢覆他面無表情的模樣，臉上不易察覺的微笑消失得一幹二凈，沒有絲毫情緒外漏，讓人猜不透他此時的心情究竟為何。
身邊的保育員一驚， “啊園長您親自接手嗎”
“嗯。”荊衍陽淡淡地應了一聲， “檢測報告和孩子在結束後一同送到我那裏，我會和那邊打招呼，你們不用管。”
“至於名字……”荊衍陽停頓半秒，接著道: “無，荊無。”
說完，荊衍陽轉過身大步離開，一副在這裏多待一秒都難受的模樣。
“無……這名字好奇怪。”
“和園長一個姓，園長是打算收養他嗎”
“先不提這個，我怎麽感覺……園長好像心情不太好”一個小個子保育員悄咪咪開口。
“不好嘛我感覺園長挺高興的啊。這小家夥能入園長的法眼真是幸運，但願後期發育不要出什麽問題，不然和園長那樣每次都需要動微手術采集基因，太痛苦了。”
“……”
保育員之間的對話一字不落傳進還未徹底離開的荊衍陽耳朵裏。
聽到‘微手術’三個字，荊衍陽垂在身側的手不受控制收緊了下，隱藏在金絲邊眼鏡後的狐貍眼閃過抹不甘的神情。
他腳步沒有停頓，堅定地向前走，就像什麽都沒聽到一樣。
回到辦公室，沒有監視沒有窺探，完全是自己的私人領域。
荊衍陽疲憊地靠近轉椅了，摘下平光鏡，撥通了遠在軍部要塞黎諾一的通信。
“他很不錯，我會盡我全力去培養他。未來或許會有影響世界的大變革發生在他身上，你註意另外三方的權力滲透，話語權越大越好。”
黎諾一聽到前半句後，一直惦記的事算是徹底有了著落。
可接下來荊衍陽的一句話，讓她覺得自己自從重生後就沒掉過鏈子的腦子，有那麽一點點轉不過來。
“啊你說什麽”
“我說，讓你控權，懂嗎隱形的皇帝那種。”荊衍陽以為她打仗打傻了，也不再說那些彎彎繞繞，簡單粗。暴將他的意思表達出來， “這孩子的智商比我要高，測評雖沒出結果，但大體偏向也是科研者。”
“你知道我的研究方向，我會把他引導到我的研究領域來。”
“你知道一旦成功會發生什麽，雖然近9成人類都會喜聞樂見，但某些高層可不會這麽想。”
“我需要你有足夠的權利為他保駕護航，你想看見那樣的未來，不是嗎”
荊衍陽難得一次說了這麽多，黎諾一的表情也從最開的一臉懵逼，到驚愕，再到現在的面無表情。
雖然……她完全不知道荊衍陽這家夥在說什麽。
但是，難得這老狐貍這麽正式，可見事情嚴重程度不容小覷。
黎諾一擺出一副她了解了的模樣，答應下荊衍陽的請求。
管這家夥到底在說些什麽，關乎到最疼她的爸爸，別說是控權了，就是讓她領兵造。反都行。
可有一件事她還是不理解……
爸爸他不就是普普通通的二等自然人，智商處在中上游水平。
也沒什麽特別突出的地方，怎麽還被荊衍陽那腦子不是人的玩意賦予這麽大的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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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到處都是血。
一片血紅，像是墜入了無間地獄。
駕駛室內零零散散匯聚了大量殘骸，濃重的血腥味像是能順著精神力爬過來一樣，讓荊無有種他能聞到的錯覺。
唯一的一個活人站在原地。
那人一頭燦金的長發隨意地披散在後背上，沒有紮起來，整個人透露著一種難以掩飾的隨性。
她背對著大門，慢條斯理抽出一塊金絲繡邊的白色絲質手帕，像是對待藝術品一樣，細細擦拭另一只手中在燈光下閃著寒光的長。槍。
是把單手。槍，外形有點類似於鳥。銃，不過要更加小巧一些。
至於用來攻擊的載體，荊無肯定那絕不可能是子。彈。
這種還需要經常補充的玩意出現在高文明世界的軍備系統，光是想想就感覺掉價。
槍身很幹凈，什麽都沒有沾染，那人剛剛的舉動看起來只是在單純完成某種儀式，或者說動手之後的習慣。
來自視覺上的沖擊造成的片刻滯怔後，荊無回過神來，這才開始打量這個突然出現的殺。戮者。
超出正常人類的武力值昭示著那人的身份——基因戰士。
像是切韭菜一樣收割金爺等人的性命，自身沒受到任何傷害，這人的等級不可能低於S級!
荊無看著她轉過身來，得體的軍裝制服嚴絲合縫貼合在她身上，左肩上清晰可見的肩。章昭示著來人的身份——巡航軍最高軍事指揮官。
同經貿組理事長，督察大法官，以及行政總長四權分立，是真真正正站在人類權利金字塔最頂端的那四人之一。
她像是察覺到了荊無的關註，神情中滿是戒備與謹慎，保持精神高度集中，時刻警戒在未來可能會出現的突發情況。
荊無見此悄悄將精神力撤出些許，偽裝成離開的模樣。
他不認為自己被發現了，這個世界的生命體還沒進化到能產生精神力，並實現自主可控的程度。
那人表現出的是一種優秀戰士自帶的本能，直覺在戰場上有時能成為扭轉戰局的關鍵。
過了大概有半分鐘，荊無看見那人眉頭漸漸舒展，隨後連接手腕上埋於皮膚下方的個人終端同外界聯系。
“都進來，一間一間搜，任何角落都不許放過。”
荊無眸光閃爍兩秒，微抿下唇，果斷收回精神力倒騰著小胳膊小腿爬回一種幼崽大量聚集的區域。
看起來應該是有好心人舉報了，這批巡航軍是負責來解救他們的。
當然，最後結果在本質上沒有任何不同，無論落到誰的手裏都逃不過要被送至‘伊甸園’的命運。
唯一的區別……可能就是少了所謂的金錢交易吧。
荊無環顧四周，尋找他剛剛丟掉的那個奶瓶。
這種犯。罪。分。子智商堪憂糊弄糊弄就過去了，但面對正經的軍人，他還是老老實實裝成正常嬰兒的樣子吧。
該茍的時候就得茍一茍。
這種為了所謂的繁衍都能把人當成牲畜圈養起來的社會，他一個剛出生三個月的嬰兒要是做出超出他這個年齡段該有的行為，保不準被捆上試驗臺切片研究。
奶瓶自然不是原先那個奶瓶，房間裏的人工智障還以為他餓了，一把撈起在地上爬的荊無，搖晃著奶瓶就想往他嘴裏塞。
荊無忍著想將面前這個保姆機器人大卸八塊的欲望，一臉生無可戀地準備接受AI的投餵。
不為別的，只因為房間門已經被推開了，最先走進來的還是荊無在駕駛室中見到的那個‘殺神’。
“這是……”後面緊跟著走進來的巡航軍士兵，看見滿地的幼崽明顯一楞。
“自然人。”
‘殺神’淡淡地開口道，無視身後此起彼伏的倒吸涼氣聲，徑直來到被保姆機器人撈在懷裏的荊無面前。
荊無還沈浸在驚現一批娘子軍的怔楞之中，直到‘殺神’來到他面前，英氣但又不失女兒家秀美的眉眼中，罕見地出現了幾縷溫柔。
她俯下身來，輕柔地將荊無抱進懷裏。
那雙握槍的手動作極致溫柔，像是在對待什麽易碎的珍寶一樣。
她眼中不經意間流露出些悲痛，摻雜著恨意與滔天的怒火。
荊無安靜地躺在她懷裏，腦子則是飛快地運轉起來，思考這個‘殺神’是否與這具殼子有過什麽聯系。
他感受到那只帶著薄繭的纖細手指輕輕拂過他前額，隨後一句近乎呢喃的……爸爸!
荊無: “”
突然無聊打算從自家宿主身上找點快樂源泉的系統14588: “!!!”
荊無瞳孔猛地一縮，差點懷疑起自己的耳朵來。
剛剛那個‘殺神’，那個英姿颯爽的巡航軍指揮官叫他什麽
爸爸!
開什麽國際玩笑!
他一個三月齡的嬰兒咋可能生出這麽大一個孩子來
搞笑呢吧
他還是個寶寶，不想體驗老父親的心酸。
空間外荊無一臉迷幻，空間內的系統14588直接哭成了狗。
它看著面板上心願欄那一行小字，在它眼皮子底下一點一點慢慢變灰，隨後在末尾蹭出來一個鮮紅的叉叉。
開局即結局。
它以後再從數據庫中抽待選位面前，要不要先去洗洗臉洗洗手，順便再用一下廁所玄學
傷春悲秋了半分鐘，系統14588立馬彈起它腦瓜頂上的綠葉，擼起胳膊上不存在的袖子， ‘磨刀霍霍’去和世界背景資料算賬。
它一腦袋紮進厚厚的資料堆，試圖尋找到底什麽地方出錯了。
“指揮官，都找遍了，一共7名自然人，對應的詳細信息在這，我們是直接把他們送到‘伊甸園’還是……”
“帶回主星，等他們人來。文昭，你派人去找這些自然人生理學上的雙親，我要他們全部資料。”
‘殺神’聲調又回歸符合她形象的冷漠，她下達將飛船內所有自然人帶離的命令，拒絕副手想要接過荊無的詢問，親自帶著他上了巡航軍的輕型戰艦。
荊無被那個叫他父親的指揮官放進自然人嬰兒專用的隔離艙。
荊無轉了個身，瞪大眼睛仔細觀察自身現在所處的環境。
戰艦規模不大，前來營救的這一批巡航軍也沒有幾個人。與其說是一個專門的救援小隊，倒不如說是某個人和她的心腹更加合適。
戰艦內的通訊裝置被接通。一個聽起來大概在40多歲中年人的聲音，在還算空曠的戰艦中回蕩。
“你今天去哪兒了”那人說話聲音很大，語氣中充斥著強烈的不滿。
“關你什麽事。” ‘殺神’語氣淡淡的，態度漫不經心。
“黎諾一!你究竟還記不記得我是你父親!你以為當上指揮官就可以逍遙法外我告訴你，只要你還沒死，你就必須乖乖聽從家族的安排!”
男人突然拔高的暴怒喊叫聲，在戰艦的指揮室內回蕩。聽起來像是被戳到了痛點，氣急敗壞。
父親……
荊無精準捕捉到目前正在說話的男人究竟是什麽身份。
他將視線投放在背對著他的黎諾一身上，眼中閃過一抹深思，思索起她會叫他爸爸的所有可能情況。
是世界設定就是如此，還是出現了預期之外的變故，簡稱——bug。
“你說完了”黎諾一平靜的操作著面前的控制板，開啟戰艦的動力引擎，敷衍地應付著男人的質問， “說了這麽多不就是想我給你走後門嗎競選落選是你自己廢物，別指望我，我手還沒那麽長。”
男人沒有回話，不過能從傳音設備中傳出來的粗重呼吸聲中聽出來，他被氣得不輕。
“若不是你當年陰差陽錯救了政府的人，你以為憑你那種劣質基因能被劃入競選名單靠你那只有八個人外加一條狗的家族”
黎諾一嘴毒起來可謂是毫不留情，六親不認，張口就懟，荊·吃瓜群眾·無表示雖然他不懂，但他大為震驚。
“我是你父親!”男人像是不知道用什麽話反駁，值得再次著重強調自己的身份。聲音氣急敗壞，看起來要被氣瘋了。
“不會吧不會吧!你不會真的以為你的劣質基因能被遺傳下來吧。”黎諾一喝了口水，設定好前進方向後開啟自動駕駛，她向後一仰握緊駕駛位裏，開始陰陽怪氣。
“就算你靠著政府的人拿到‘伊甸園’自然人繁育名額，你的劣質基因此免了被其他基因吞噬的命運，但你不會真的以為它足夠穩定能抵禦宇宙射線吧”
“要看基因檢測報告嗎”
“算了，以你的智商估計也看不懂。簡單來說，就是我的基因全部是在胚胎時期受到宇宙射線輻射後變異的產物，跟你沒有半點關系。”
“而且你不覺得丟人嗎‘伊甸園’基因質量檢測不過，你連冠姓權都沒有。”
“所以啊，別再拿什麽父親的身份來壓我，那樣顯得你很可笑。你說是吧，邵先生”
黎諾一如連珠炮般一口氣說了一大堆，最後三個字更是故意揚起聲調，一副不把人氣死不罷休的架勢，老陰陽人了。
“黎諾一!——”
“嗳，聽著呢，我耳朵沒聾，不用你喊得這麽大聲。”黎諾一掏掏耳朵，繼續發揮她氣死人不償命的技能來。
“行了，我工作呢，別待著沒事聯系我，我給你不熟。”說著，黎諾一切斷了通話，一副跟他多說一句話就是浪費生命的模樣。
荊無在這過程中一直保持沈默，他看著黎諾一站起身向他走來，然後蹲在他的身前。
“好想你啊爸爸……”
黎諾一伸出根手指輕輕戳了一下荊無長著嬰兒肥的小臉蛋，稚嫩的皮膚向下凹陷形成一個小坑，當她把手擡起來時還能在上面看到一枚小小的紅點。
“這次我絕不會再讓你重蹈覆轍了，我要讓那家夥付出代價，爸爸你不會怪我的，對吧你這麽溫柔的人，不應該是那樣的結局……”
她小聲念叨著，對著荊無許下她從來不輕易許諾的諾言。
荊無安靜地躺在那，什麽動作都沒有，裝作一副熟睡的模樣，在腦子裏迅速分析起黎諾一這些話中蘊含的信息。
所以他其實是遇上了所謂的重生者嗎
[宿主……]
系統14588有氣無力的聲音幽幽地從腦海深處傳來，荊無心神一動，操縱著精神力回歸系統空間。
[什麽事]
[這個小位面出現了那麽一丟丟小小的變故……就是這個本地的土著啊……出現……出現……]
系統14588說得結結巴巴，兩根手指互相戳戳，眼神飄忽，就是不痛快地把自己的發現清清楚楚講出來。
[黎諾一是重生者。]荊無淡淡掃了它一眼，替它把想說的話說了出來。
系統14588:!!!
荊無慵懶地窩進系統空間中的長沙發， [說吧，具體原因。]
按照他家統兒這種菜鳥級別的新生系統，即使綁定的宿主是他，最開始任務的位面不可能會出現引起正常世界線變化的因素，譬如穿越，重生一類的時間旅行者現象。
還是說，上面在他休假的這段時間裏，又頒布了些新的規則。
[就是就是……這個位面的積分非常豐厚的，就連基礎積分都是其他位面的三倍有餘……]
[說重點。]
系統14588車沈默兩秒，思考自己將原因說出來後，被自家宿主手撕了的可能性就能有多大， [這個位面被一個本不應該出現的穿越者玩崩了，需要修覆。]
[你選擇位面之前都不先看看簡介嗎]
荊無驚呆了，他盯著抱緊頭上小葉子縮成一團的系統14588，想把它拆開看看裏面塞的究竟是不是高水平文明的智能核心處理器。
崩壞的位面統稱殘次品。
因為數量的確不多，專門為其做一個分類太過大題小做，因此會隨機出現在所有統的選擇界面當中。
[可是宿主您不是不需要劇情嘛……看與不看不都是一樣的嘛……]系統14588眼神飄忽。
荊無: “……”
所以還是我的問題了
荊無右手捂住額頭呻。吟一聲，最後認命地擺擺手， [行了，把玩脫了的那家夥的行動軌跡給我整理好。]
沒想到有一天他也會淪落到不得不看劇情的地步，他這老夥計還真是給他送了個大‘驚喜’!
系統14588在荊無說完話的第一時間，就將整理好的世界背景·崩壞版恭恭敬敬送到荊無面前。
劇情線是按照那個不知道哪個山溝溝來的穿越者視角進行，好巧不巧，這個穿越者所占據的殼子，正是荊無這具殼子的弟弟。
同父同母，親弟弟。
那個穿越者一看就是升級流龍傲天的標志代名詞。
父母在賣掉身為自然人的哥哥後，得到了一大筆巨款。
靠著這一大筆巨款，後來出生的孩子從小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為日後家破人亡從此開啟龍傲天逆襲劇本，打下良好基礎。
之後的進展極其老套，荊無一目十行迅速掃完，最終得到一個結論——這就是他曾經經歷過的一個位面中，某點家小說網中經典種。馬流男主無腦升級爽文的套路。
不過僅僅是這樣還不足以使位面崩壞。
雖然荊無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人，但他知道這個穿越者是真的狗。
在人類之中開後宮就算了，這個穿越者竟然連蟲子都不放過!
看著資料中顯示的‘蜓妃’， ‘蝶妃’，甚至還有‘蟑妃’時，荊無面色是說不出的覆雜，甚至隱隱有種反胃的感覺。
雖然……進化到一定程度的蟲族，是可以變化出人臉的。
但是!
它們的身子還是蟲子啊!
尤其是這個穿越者亂七八糟的這‘妃’那‘妃’，他光是看看圖片就SAN值狂掉，這位勇士究竟是怎樣做到毫無顧忌地跟這些玩意進行生命大和諧
荊無表示他不理解，他真的不理解。
經歷過此等摧殘後，荊無在看到那個穿越者強占上輩子的黎諾一後，竟然詭異地認為問題不大。
不就是叔。侄。亂。倫嘛
畢竟和穿越者為了排除異己，或暗殺或收後宮削弱了人類方對抗蟲族的高端戰力，導致前線作戰力量大幅削弱，最終人類徹底成為蟲族圈養的無限再生口糧這種事比起來簡直是小case，不慌，問題不大……
不大個鬼!這問題大得很!
[所以，黎諾一借助一個剛結束培育就死亡的胚胎重生，回到過去想扭轉歷史，順便再報個仇]
荊無啪的一聲合上資料，簡明扼要做個總結。
系統14588像是小雞啄米一樣頻頻點頭。
荊無閉上眼，仰頭枕在沙發靠背上。
過了有半分鐘，他重新睜開眼，在系統14588嚴陣以待等候訓話的表情中，嗖的一下消失在系統空間中。
****
小世界和系統空間內的流速不同，自主可控。
荊無在系統空間待的時間並不算長，但透過戰艦上的窗戶看向宇宙間連成一片的行星群，還是能看出現實中已經過了不少時日。
看繁華程度應該是先前黎諾一所說的‘主星’無疑。
戰艦停靠在軍部要塞， 7名未登記在案的自然人被解救等候回歸的消息，早在幾天前就以一份星際簡訊傳遞回主星。
此時在要塞聚集的，除了軍部本身的成員外，還帶上了十幾名隸屬‘伊甸園’的保育員。
“黎上將。”
保育員中領頭的男人對黎諾一微微頷首，以示尊敬。
他戴著副金邊圓框眼睛，周身氣質溫和，與周圍一眾鋒芒畢露的巡航軍形成鮮明對比。
以現在的科技早已沒了近視這種困擾，男人帶著這副眼睛僅僅是為了掩飾他略顯淩厲的眉眼。
畢竟他只是一個……自然人。
其他保育員從戰艦上將穿上專用隔離服的孩子一個個帶出，送上前往‘伊甸園’的懸浮車。
“這些孩子就拜托你了。”
待最後一名自然人被帶離後，黎諾一也向男人點點頭，沈聲道。
“請放心，他們在‘伊甸園’會得到全星系最好的照顧。”男人掛上公式般的笑容，客客氣氣地應道。
“不過……”男人微頓兩秒，眼眸中閃過一絲危險的冷光，被鏡片擋住，即便敏銳如黎諾一也沒能察覺， “如果沒記錯的話，應該是7名，可是現在只有6人。不知黎上將能否詳細說明一下情況，是在航行中遇到什麽問題，還是……”
黎諾一擡手打斷他，同時在暗地裏做了個只有兩人才明白的手勢， “孩子應激反應嚴重，不適合見過多陌生人。程序走完荊先生可以隨我進入戰艦，屆時由您親自帶走。”
荊衍陽然，沒再多說什麽，按照流程正常辦事。
自然人入住‘伊甸園’的流程甚至繁瑣，除了必要的身份登記外，還要給每個人配備專屬的個人星網賬號，用來記錄成長中大大小小的事件，以及監控身體各項指標。
作為‘伊甸園’現任園長的荊衍陽在授權好一切指令後，打著同指揮官溝通‘這些孩子被營救最初的情況’的名頭，將照看工作交給了另一名具有頂級保育員稱號的同事，神情平常地任由巡航軍檢查後走進黎諾一所在的戰艦。
“這個孩子很特殊”
荊衍陽輕推下鼻梁上的眼鏡，對上荊無因無聊放空自我而呆板的雙眼，開口問道。
黎諾一從小在‘伊甸園’長大，她的父親權限過低，即便取得了利用自然人基因繁育後代的名額，也沒有資格撫育這種極有可能成為強大基因戰士幼兒的資格。
荊衍陽是自然人，同黎諾一算的上是青梅竹馬。
相比於其他雖供著追捧著自然人，但卻把自然人打上繁育有優質後代標簽的基因戰士來說，黎諾一算是其中一股清流。
至少荊衍陽在同她相處的過程中得到了身為一個人該有的尊重，因此兩人關系還算不錯。
“嗯。”黎諾一用手指輕輕蹭了蹭荊無頭頂軟軟的毛發， “他很重要，麻煩你照顧他。還有，不要去查他的身份來源，對外稱巡航軍一對戰死的戰士所出。”
“什麽意思”荊衍陽眉頭微蹙， “這孩子是你搶來的，你想利用他保證基因延續”
黎諾一手指頓了下，她擡頭看向荊衍陽，難得出現她這個年紀該有的生動表情。她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在你心裏我就這麽喪心病狂”
荊衍陽不說話，像是默認了她的說法。
黎諾一甚至能從他的表情中看出‘你們這些所謂的基因戰士，一個個不都是繁殖癌本癌嗎’的意思來。
一直默默聽墻角的荊無: “……”
謝邀，他們之間只有濃濃的父女情。
“算了。”黎諾一想給自己辯駁兩句，她張張嘴，最後到底是什麽也沒說，只是單純擺擺手，正色道: “按我說的做就是了，我不會害他。”
“你回去之後記得私下裏把‘伊甸園’內所有工作人員全部調查一遍，有內部人員在進行自然人人。口。走。私。註意過去你相對較少關註的方位，你會有‘驚喜’。”
荊衍陽瞳孔猛地一縮，智商超出當今人類所能測量最高水平的大腦，在頃刻間反應過來黎諾一這句話中的意思， “這批孩子……”
“對，就是你想的那樣。”黎諾一聲音也冷了下來。
她臉色極其難看，陷入短暫的回憶當中。
她還記得上輩子爸爸帶著她玩，給她講故事時無意間提到他自己幼時的經歷。
和許多孩子一同被關在一個非常非常小的區域，那裏的保育員說所有的小孩子都要在這裏住很長時間，到了一定年齡才會到更廣闊的環境中去。
有次他偷偷躲開保育員，跑進禁止他們進入的區域。
在那裏他摸到了一片透明的墻，能透過墻面看到外面的情況，能看到外面廣闊的天地與成群結隊在一起跑來跑去的孩子。
但是外面看不見他們。
甚至曾經還有個小孩子跑過來撿踢過來的足球，他們僅僅只有幾厘米的距離，可無論他怎麽喊叫對面的孩子也無法察覺到他的存在。
“尤其是活動區附近的邊界，圍墻，這些很有可能是單向透光的模擬材料。”
黎諾一眼中寒芒乍現，想到自己最敬重的爸爸幼年的遭遇，以及自己未來經歷過的痛苦，他就恨不得將‘伊甸園’內促成這一切的幕後黑手千刀萬剮。
若不是這些人，爸爸怎麽會被賣掉，那個畜生又怎麽會出生，人類又怎麽可能變成毫無尊嚴的口糧!
荊衍陽深吸口氣，過了很久才緩緩吐出， “我知道了。”
黎諾一輕輕頷首，最後捏了捏荊無肉肉的小臉，將裝著他的隔離倉鄭重交給荊衍陽， “拜托了。”
此時荊衍陽也沒有再深究黎諾一為什麽對這個孩子這麽關註這件事，他現在滿腦子裝的都是黎諾一所提供的的消息。
雖然他厭惡自己這一出生就要被集中管理的自然人身份，厭惡‘伊甸園’。
但當‘伊甸園’內出現這種毒瘤的時候，他沒辦法置之不理。
沒有‘伊甸園’，自然人活不下去的。
返祖過後的原始地球人類基因太過脆弱了，而建設起能為自然人隔離有害輻射的生活環境，所需要的耗費的資金是筆天文數字。
就像是籠罩在‘伊甸園’上空的大型隔離屏障，最核心的材料費用高達50萬一克，更別提還有其他更重要的基礎設施。
零零總總算下來，這絕不是一個生育了自然人家庭能承受的起的代價。
即便是富豪榜上的第一名，傾家蕩產也只能換來僅夠制作一套一百多平房子的材料。
荊衍陽將荊無接過來，看了眼已經轉身背過去檢查戰艦的黎諾一，眼神閃了閃。
他擡手摸向右耳的內置式耳機，一邊向戰艦外走，一邊向其他保育員傳達準備返航的訊息。
荊無盯著荊衍陽棱角分明的下頜看了一會，隨後閉上眼睛養精蓄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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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甸園’坐落在主星正中央，緊挨著的就地球幸存者聯盟的行政大樓。
足足有一片小型直轄市的區域籠罩在透明的隔離罩內，大氣層無法過濾的有害宇宙射線被隔離罩阻攔在外，碰觸時在透明的罩體上震蕩出彩色的波紋。
“園長，全都安排好了。基因檢測會在下午進行，確定好等級後會將他們分別進行管理。”一個看起來很年輕的男生走過來。
他胸前掛著實習生的身份牌，上面寫著‘沈沂， C級，地球星第一醫學院’等基本信息。
荊衍陽簡單掃了一眼，淡淡開口: “新來的”
沈沂拘謹地點點頭，對上荊衍陽審視的目光，他不自覺抱緊手裏的信息板，白皙的臉騰的一下紅了。
“行，你去安排。”荊衍陽撩起左手臂上的衣袖，拆掉手腕上隨身式有害射線隔離設備——自然人專用，造價200億，全球僅有5個，全部集中在‘伊甸園’，僅在必須由自然人出面的情況下才被批準使用。
荊衍陽熟練地將隔離器放進保險箱，上鎖，然後轉身看向還沒來得及走出去的沈沂， “最後帶回來的孩子重點關註一下，待遇按照能給他的最高標準來。”
“好的園長。”
沈沂乖乖應下來，沒多嘴問為什麽要這麽做，這讓荊衍陽看他又順眼了不少。
此時的荊無坐在一間被稱作檢測室的實驗臺上。
這裏面很小，活躍的都是各種智能型機械臂，探頭上是各類掃描用的物件，用來獲取生命體體征。
荊無老老實實坐在原地任這些東西擺布，精神力則是穿透面前的玻璃墻，在那些保育員驚喜地討論他身體指標的同時，反過去監控他們。
清一色的基因戰士，除了最開始將他帶回來的那人，這裏的工作人員沒有一個是自然人。
不過這些人的等級都不高，一路上他遇見過最強的也僅僅只達到C級。
荊無默不作聲收回自己的精神力，不再繼續探查。
‘伊甸園’沒他想象中的那麽覆雜。
世界崩潰，是蟲族將人類圈養成口糧， ‘伊甸園’被摧毀，人類種群數量呈現急劇負增長趨勢最終滅亡所導致的。
每個位面都有其存在和發展的永恒條件，有的是環境，有的是物種多樣性，有的是某一特定生命個體。
支撐這個小位面存在的，無疑是人這個物種。
當務之急就是解決目前人類繁衍困難的問題，僅靠自然人撐起人類胚胎來源，遠遠不夠。
不過……
荊無低頭看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嬰兒肥還沒消的小臉上浮現與他這個年齡完全不符的無奈表情。
算了算了，離他能幹活還早著呢!
反正那個喪病穿越者還沒出現，這段時間該吃吃該喝喝，人類生死存亡關他這個百天寶寶什麽關系呢
“超一等!竟然是超一等， ‘伊甸園’已經多少年沒出現過基因返祖這麽徹底的自然人了!”
“二十年後他絕對會是未來各種高層人物共同的父親，可惜了，要是個女孩該多好。”
“對啊，要是個女孩，過個幾十年沒準能看到第二個‘戰神’誕生，那樣我們還怕個屁的蟲族!”
“有個超一等男孩就不錯了，你工作這麽多年又不是不知道自然人的女孩有多難得。第二個‘戰神’沒了，但是有多個‘黎指揮官’也不錯。”
“行了，別閑聊了，趕緊下一步的智商測試，誰知道會不會是第二個園長呢。”這批人中那個等級最高的發了話，將一眾暢想未來的保育員拉回現實。
其中一個專門負責操控設備的保育員連忙轉過身，手指在控制臺上隨便點了些什麽。
一塊同人類幼崽大小完全不匹配的浮空屏浮現在荊無面前，同時他的身邊還出現了各式各樣看起來像是工具的小玩意。
下一秒，巨大的浮空屏上開始播放教學動畫。
荊無沈默兩秒，悄悄掃了眼最下方的進度條。
很好，兩個小時。
他看這檢測不只是篩選智商高，專註力強的個體，還得再加上一條抗凍能力吧!
約過了有兩個半小時，將外出一趟後堆積下來的一些閑雜事處理完的荊衍陽，帶著自然人特有的沈重腳步聲走進檢測室。
隔著透明玻璃墻，看著坐在最裏面的荊無還在同浮空屏較勁時，他這只一向偽裝的滴水不漏的老狐貍，臉上也浮現出驚異的表情。
眾保育員集體起立，同時向荊衍陽問好。
荊衍陽擺擺手，示意不用這麽多虛禮。
他走到玻璃墻前，左手貼在上方，右手習慣性做出了他扶眼鏡的小動作， “還沒結束”
“沒有，測試才剛剛開始，他把幼兒智商檢測教學視頻全部看完了!”等級最高的保育員難掩語氣中的興奮，雙手胡亂地比劃著，看起來瘋瘋癲癲的。
“園長您當時的記錄是一個半小時，他的潛力可能比您還要更上一層!”
“嗯，不錯。”荊衍陽收斂好自己外漏的情緒，但上揚的嘴角還是暴露出他根本掩飾不住的好心情。
這等專註力和耐力，以及外部顯示的答題正確率，無論有沒有黎諾一的囑托，他都會將全部的關註投放在這個孩子身上。
這孩子決不能想其他自然人那樣，一生除了貢獻所謂的‘未汙染基因’外再無任何價值。
“等檢測報告出來趕緊去申請‘伊甸園’最頂級的保育員來接手他，這孩子一定要好好培養，未來肯定會誕生很多優秀的基因戰士!”
身旁的保育員吐出了這樣一句話，荊衍陽臉色瞬間冷了下來。
“不用，我親自帶他。”
荊衍陽又恢覆他面無表情的模樣，臉上不易察覺的微笑消失得一幹二凈，沒有絲毫情緒外漏，讓人猜不透他此時的心情究竟為何。
身邊的保育員一驚， “啊園長您親自接手嗎”
“嗯。”荊衍陽淡淡地應了一聲， “檢測報告和孩子在結束後一同送到我那裏，我會和那邊打招呼，你們不用管。”
“至於名字……”荊衍陽停頓半秒，接著道: “無，荊無。”
說完，荊衍陽轉過身大步離開，一副在這裏多待一秒都難受的模樣。
“無……這名字好奇怪。”
“和園長一個姓，園長是打算收養他嗎”
“先不提這個，我怎麽感覺……園長好像心情不太好”一個小個子保育員悄咪咪開口。
“不好嘛我感覺園長挺高興的啊。這小家夥能入園長的法眼真是幸運，但願後期發育不要出什麽問題，不然和園長那樣每次都需要動微手術采集基因，太痛苦了。”
“……”
保育員之間的對話一字不落傳進還未徹底離開的荊衍陽耳朵裏。
聽到‘微手術’三個字，荊衍陽垂在身側的手不受控制收緊了下，隱藏在金絲邊眼鏡後的狐貍眼閃過抹不甘的神情。
他腳步沒有停頓，堅定地向前走，就像什麽都沒聽到一樣。
回到辦公室，沒有監視沒有窺探，完全是自己的私人領域。
荊衍陽疲憊地靠近轉椅了，摘下平光鏡，撥通了遠在軍部要塞黎諾一的通信。
“他很不錯，我會盡我全力去培養他。未來或許會有影響世界的大變革發生在他身上，你註意另外三方的權力滲透，話語權越大越好。”
黎諾一聽到前半句後，一直惦記的事算是徹底有了著落。
可接下來荊衍陽的一句話，讓她覺得自己自從重生後就沒掉過鏈子的腦子，有那麽一點點轉不過來。
“啊你說什麽”
“我說，讓你控權，懂嗎隱形的皇帝那種。”荊衍陽以為她打仗打傻了，也不再說那些彎彎繞繞，簡單粗。暴將他的意思表達出來， “這孩子的智商比我要高，測評雖沒出結果，但大體偏向也是科研者。”
“你知道我的研究方向，我會把他引導到我的研究領域來。”
“你知道一旦成功會發生什麽，雖然近9成人類都會喜聞樂見，但某些高層可不會這麽想。”
“我需要你有足夠的權利為他保駕護航，你想看見那樣的未來，不是嗎”
荊衍陽難得一次說了這麽多，黎諾一的表情也從最開的一臉懵逼，到驚愕，再到現在的面無表情。
雖然……她完全不知道荊衍陽這家夥在說什麽。
但是，難得這老狐貍這麽正式，可見事情嚴重程度不容小覷。
黎諾一擺出一副她了解了的模樣，答應下荊衍陽的請求。
管這家夥到底在說些什麽，關乎到最疼她的爸爸，別說是控權了，就是讓她領兵造。反都行。
可有一件事她還是不理解……
爸爸他不就是普普通通的二等自然人，智商處在中上游水平。
也沒什麽特別突出的地方，怎麽還被荊衍陽那腦子不是人的玩意賦予這麽大的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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